﹝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創刊號﹞
(一)文學雜誌經營艱難
由於社會讀書風氣不佳,臺灣人往往捨得花錢吃飯聊天,但要花錢買書訂閱文學雜誌則興趣缺缺。老早以前,文化界就流傳一個笑話,如果你要害一個人,就讓他去辦雜誌。由此可知,雜誌經營之艱難,特別是小眾的文學雜誌。即使主事者滿腔理想、熱情,若缺乏經濟奧援,就註定難以為繼。是以文學雜誌創刊號即終刊號者,並不罕見;而能夠正常發行十年以上的雜誌,更是鳳毛麟角了。
真理大學臺灣文學資料館發行的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季刊,於2001年7月創刊,經過十一年歲月,儘管屢獲行政院文建會優良雜誌獎,給予補助出版,唯仍無法承受長期虧累,將於2012年10月終刊,吹熄燈號了,怎不憾恨!記得以前提供文藝界服務以及保存現當代文學史料的《文訊》雜誌,亦屢傳停刊危機,後因獲得政府及民間資助,成立基金會予以支持,才得以繼續出版發行。只是首創「臺灣文學系」的真理大學,終因國內少子化的衝擊,又未能尋得社會資源的挹注,不得不忍痛做出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停刊的決定。
(二)臺灣文學資料館與季刊
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的創刊,源自真理大學臺灣文學資料館。1995年,基督教長老教會背景的「私立淡水工商管理學院」,計劃「文科設系」以為升格大學之準備。當年,由陳凌教授著手籌畫,進行創系申請作業,期間遭教育部退件達七次之多,每次都有不同理由,或為課程不合,或是教師「資格不符」,如此來來回回,該校依然鍥而不捨,再接再厲,終於在1997年2月5日,出乎各界預料,教育部正式核准淡水工商管理學院設立「臺灣文學系」,號稱「四百年來第一系」。至1999年,淡水工商管理學院正式升格改制為綜合型真理大學。
籌畫創系的陳凌教授,由於與臺灣文學淵源不深,於是該校邀請尚在日本執教的張良澤教授返台接任臺灣文學系主任(1997年至1998年)。重視史料蒐集與研究的張良澤教授首開先例,成立「臺灣文學資料館」並親任館長,1998年10月創辦《淡水牛津文藝》,不過發行8期之後,於2000年7月停刊。直到2001年7月起,改以「臺灣文學評論」為名重新創刊,卷期另起,以充實人文內涵、啟迪心靈、鼓勵創作為宗旨,刊載有關文學、藝術之創作、譯作、圖片等內容。
2001年9月起,臺灣文學資料館陸續移至真理大學臺南麻豆校區,臺灣文學系亦改在南部上課。張良澤教授於2005年再次擔任真理大學臺文系主任,2007年卸下系主任職務。張良澤教授(1939-)年屆七十,自真理大學辦理退休,改聘為兼任客座教授;然他退而不休,仍參與臺灣文學資料館館務及負責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總編與發行。直到2010年,真理大學臺灣文學系遷回淡水校區,復因臺灣文學資料館人事異動,《臺灣文學評論》於2011年7月刊登預告停刊啟事,令關心臺灣文學發展的作者及讀友感到錯愕、傷感與遺憾。
(三)兼容並蓄,風格獨特
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季刊的靈魂人物當非張良澤教授莫屬,主編戴嘉玲和美編方志信則為其左右手,撐起了屬於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的一片天。
由於張良澤教授的留日背景,《臺灣文學評論》與日本有關的內容,包括專輯、活動、報導,以及臺灣日治時期史料等,相當豐富,是光采奪目的「寶石」,形成雜誌的一大特色。臺灣文學評論當然是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季刊的重點,論述方面質量均佳,不斷提升研究水準和學術價值,由越來越多的大學圖書館訂閱《臺灣文學評論》,不難看出其備受學界重視。又,為免過於「嚴肅」、「僵硬」,雜誌也刊登詩、散文、小說、傳記或其他,可謂多采多姿。尤其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的封面設計向來典雅,且每期附載曹永洋的「封面故事」,解說封面的人與畫,短短篇幅卻相當動人,尤添美感,讓人愛不釋手,這也成為雜誌的一大特色了。只是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無稿酬,難以爭取到出色的詩和小說。至於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創刊以來的元老專欄《思想起》,因作者東方白愛妻辭世,無心情寫作而喊停,實在可惜。
整體言,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季刊園地開放,能夠容納不同的意見,這是十分難得的,堪稱兼容並蓄,百花齊放,亦能給予臺灣母語「創作與研究」的發表空間。此外,值得一提的是每一期的編者手記〈素朴之心〉,無疑為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的「春秋」,記錄了台灣文學資料館的一步一腳印,這些報導文字或大事記,具史料價值,可看性又很高,而且還三不五時可以欣賞到編者「資料癖」的獨門表演,讀來趣味盎然,此與讀者、作者、編者相互交流的「回響」園地,可謂前後呼應,毋怪乎〈素朴之心〉和〈回響〉被曹永洋譽為《臺灣文學評論》之「靈眼」。
(四)留下豐富的史料與創作
我從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創刊起,就是忠實讀者及作者。除了發表論文,每一期的「回響」均未缺席,有始有終,這是訂閱之外,給予《臺灣文學評論》最具體的支持。
自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第9卷第3期(2009年7月)起,大河小說家東方白前輩與我的來往信件──《東方文學兩地書》開始連載了,呈現的樣式十分美觀,相信東方白前輩一定深感欣慰。這些2002年至2012年的信件約150封,幸好在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終刊之前連載完畢,完成了一樁文學大事。在此衷心感謝張良澤教授和主編戴嘉玲,但願藉此鼓舞聲稱文學已畫上句點的東方白前輩,重拾彩筆,同時也能為建構臺灣文學史料做出些許貢獻。
張良澤教授曾於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發刊詞提到,不能急於一兩年就看到大成果,可是五年十年之後,也許就會呈現出一條清晰明確的道路。轉眼間,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已經走了十一年的歲月了,從試刊起即為讀者與作者的我認為,《臺灣文學評論》的表現可圈可點,張良澤教授和戴嘉玲主編以及整個工作團隊,以極少人力做極有意義的臺灣文學大事,留下寶貴、豐富而有價值的臺灣文學史料、評論與文藝創作,實在了不起。如今《臺灣文學評論》功成身退的身影,優雅、美麗而難忘,讓我在此獻上最敬禮!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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