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在民國45年前後,有一群人住在台北市建國北路,那時建國北路直通中正路,也就是現今的忠孝東路,約莫就在建國啤酒廠後面,不過那時叫作公賣局第二酒廠。

這群住戶中有一家姓張,江蘇常州人,隨政府來台後,就一直住在建國北路六巷口的一棟木造房屋裡,張先生比住在那個地區的其他人幸運多了,能在當時中山北路的美軍顧問團包了一個供應餐點的 cafeteria,利潤不錯,但仍不足供應一家老小,所以又把一間臥房租給了帶著女兒與兒子過日子的單親黃媽媽。

張先生有一位大小姐張小娟,那時應該唸高中了,但不是上附近的北二女,也就是現今的中山女高,她的成績不怎麼樣,卻一心希望高中畢業後能考取空中小姐,飛上枝頭變鳳凰,黃媽媽的女兒也彷彿是那個年紀,同樣唸私立高中,也一心嚮往空中小姐的生活。那時的空中小姐就像是現今的名模,是許多女孩子羡慕的偶像,張、黃兩家的大小姐好像後來都如願當上了空姐。

張小娟還有兩位妹妹及一位弟弟,年紀都還小, 不像姐姐一般要漂亮衣服和保養皮膚的化妝品,可是正值生長的階段,似乎永遠都餵不飽的樣子,加以他們常州人通常晚上就把中午的剩菜飯倒入鍋裡,煮泡飯當晚餐,湯湯水水混一頓,更是一泡尿就把胃掏空了。

那時只有張家有一台中廣牌收音機,到了晚上,附近人家都擠在他家收聽白茜如導播的廣播劇,往往還沒聽到一半,張家那幾個孩子就叫嚷說: 媽媽,肚子餓了。專心傾聽廣播劇,聽到傷心處,還沒來得及擦乾眼淚的張媽媽一聽孩子喊餓,馬上就回應了一句 “十個蘿蔔”(好像是罵人的話,到今天還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意思),肚子餓就趕快上床去睡覺;不記得當時是怎麼了,似乎上床睡覺還真的能頂過肚子餓的難受。

住在對面八巷口的楊先生原本是飛行員,開過美齡號專機,年輕時很風光,據說為了他們家的孩子已養成了洋派生活習慣,要吃當時市面上買不到的西點,楊媽媽還花大錢去學做西點蛋糕,在記憶中,好像也占光嚐過那些洋點心,豬八戒吃人蔘果,只覺得比土餅乾香甜多了。

楊先生退伍後沒有其他謀生技能,曾找蔣經國幫忙,在台灣省公路局,也就現今的台汽公司當上一名辦事員,掙一分薪水糊口,但下了班或放假日總是在家裡幌來幌去,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,有人問他: 楊伯伯為不什麼不出去走走? 到處旅行,享享老福? 是因為沒有伴嗎? 如果他肯出錢,附近住戶裡願意陪他出遊的大有人在。

他聽了笑笑表示,如果他有錢,那裡還需要別人陪? 富在深山有遠親,如果有錢,願意陪他遊山玩水的親朋好友恐怕趕都趕不完呢。那個年代似乎 大家都窮,能吃飽飯、聽聽收音機就很好了,還想什麼玩樂。

沒想到過了半個世紀後,當民眾發現所得變少,覺得物價飛漲,都快餓肚子的時候,馬政府的觀光局卻打算在今年底推出陪遊計畫,以每人每天新台幣二千元的代價讓合格服務員陪同銀髮族出遊,旅遊業和交通業者也要配合推出國內外旅遊計畫,聽起來很有道理,可是仔細一想,又像是關起門想出來的餿主意,對提升內需、拼經濟一無幫助。

首先,在現今的台灣 M 化社會中,能享受旅遊的不過是那些富人或能領取月退俸及 18 趴的那些人,大部分的人每天跑斷兩條腿無非為了糊口,那還有什麼閒情逸緻出遊 ? 再者,那些能玩得起的人又那裡需要向政府申領二千元,找一位陌生人陪同出遊? 問問自己的爺爺和奶奶不就知道答案了嗎?

馬總統日前公開表示,不運動是因為太懶,這話聽在有錢人耳裡只覺得好笑,他們不但有錢參加健身俱樂部,也有時間、精神去運動,不見得都是為了保健,有許多是為了美容塑身,對大部分小市民來說,運動是很奢侈的呢。

對這些事情不曉得說什麼才好,卻不禁想起建國北路那位沒唸過書的張媽媽來。

本文出自 健康醫藥 – 遠離慢性病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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